从流浪女到杀人犯

       她同样是一名女少年犯,也曾有一个完整的家。但在她的苦涩记忆中,童年是青涩的,家也因为父亲的嗜酒如命而变得支离破碎,母亲更是在他的拳脚下而离家出走。从9岁开始,她是陪伴父亲的“拳脚”慢慢长大的。迫于他的淫威,她很小就成为了一个“不愿回家”的流浪女,后来因杀人罪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。因她的无知和不懂法,在给他人带来灾难的同时,自己的青春年华,自己如梦人生也一下子断送在自己的手里,她只好喝下这自酿的苦酒。在接受改造的日子里,她经常回忆过去。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时刻反思自己从流浪女到杀人犯的蜕变过程。也许时间已经磨灭了她那颗“激情跳动”的心,也许经历过“心灵的净化”,使她有种看破红尘的感觉。面对我们的采访,她表现出少有的平静,就象讲述昨天刚刚发生的故事。

“父亲喝醉酒是经常的。

父亲喝醉酒,母亲就要挨打,这在我们家已经是司空见怪的事情。

记得母亲离家出走那一天,父亲又喝多了。他瞪着血红的眼睛,看着胆颤心惊、收拾屋子的母亲。那一天不知为什么,父亲又把她打得抱头蹲在墙角,不住地向他求饶。面对痛苦不已的母亲,父亲手中的皮带始终没有停下,每次挥手下去她都会凄惨地哀叫几声。

母亲究竟做错了什么?她为什么要无休止的被打?这是我从小便经常思考的问题。那一天母亲逃离了倍受折磨的家,离开了她的儿女们,当时我只有九岁,弟弟才七岁。

母亲挨打离家的情景,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。直到后来,我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折磨她:原来我是一个早产儿,比预产期提前两个月,父亲始终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骨肉。这个疑问也在折磨我,我到底是谁的孩子?谁该来关心我爱我?!

    母亲离家出走后,父亲喝醉酒的习惯始终没有改过来,发泄的对象由原来的母亲开始转向我和小弟。相比之下,我挨打的次数要比小弟多,因为父亲对他的儿子还是手下留情。那时我就想,不爱我的父亲什么时候也能爱我一次?天天醉酒的父亲何时能清醒一天?

经常挨打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,我不知怎样做才能避免挨打。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,致使上学没精打彩,上课无法精力集中,逃学、撒谎、改考试成绩成了一个十多岁女孩子的主要任务。由于学习成绩欠佳,我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。一次我挨打后,父亲怒吼着让我滚开,我求之不得的离开了这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。从此,我无家可归,也可以说是有家不敢归,开始成了街上的流浪儿。

我想念母亲,我恨自己的父亲。在我无依无靠的时候,突然听到离家几年的母亲在山东的消息。我不知山东在那儿,听在一起玩的小伙伴说山东很远,去那里要很多钱。我没有钱,但我想去找母亲的主意已定。

和我一起玩的都是一些家境不好或父母离异的的伙伴,我们同命相连,彼此信任。其中,有两个和我最要好的男生,一个十六岁,一个十五岁,他们都是小扒手。每次出去得手,都会用偷来的钱给我买许多好吃的,我花的钱自然也是他们给的。那段时间我很开心,只要不想家里的事情,每天都会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着。白天我们穿梭于公共汽车,电影院,游戏厅等场所,夜晚我们“四海为家”随便找个地方睡一宿。有时外面实在太冷,没有好去处,就只好睡在电厂的暖气沟里。

我的小伙伴一个叫大刚,一个叫小波,我是他们俩的“情妇”。他俩答应过我,一旦得手弄到大钱,就带我去找母亲。带着这个期盼已久的梦想,我天天盼望着他俩能偷到很多的钱。记得98年夏天的一天,我在街上偶然碰到了父亲,我被吓坏了,父亲在后面紧撵,我在前面拼命地跑。在两个小伙伴的掩护下,我总算逃脱了,但当时我真的被父亲吓坏了,一连好几天都不敢上街。我想真要是被父亲抓到,就是死定了,我千万不能被他抓住。为此,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--XXX市。大刚小波看出我的心思,他们也积极帮我想办法。最后想来想去,大家决定去抢。为防止万一,我们做了两把火药枪,枪是在小波家做的,我们不知效果怎样,能不能打死人,于是想找个地方做试验。

19987月一天的傍晚,我们三个人带着刀枪上了一辆拉客的小面包车。这辆车除了司机还有一个押车的,这两个人都在二、三十岁左右,他俩坐的位置也是一前一后。车在我们的计划中向郊外驶去,大约过了四十分,我还在想大刚小波能不能对付了车上这两个人时,大刚则偷偷地用脚碰了我一下,我心领神会,便对司机说我要下车撒尿。车于是停了下来,我内心感到一阵狂喜,幻想“圆梦”的时候就要到了。我急切地跳下了车,跑进车后坡下的一片小树林里,一边撒尿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期盼已久的枪声。枪终于响了,就像放了一只沉闷的双响雷,在幽暗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。我回到车上,车上的惨状令我害怕起来,原来车上两个大男人已经全死了。其中,前面的司机脑袋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,后面的这个人身子也歪在座椅上,脑袋中了一枪,脖子上被刀砍开的口子仍往外喷射着血水。最令我害怕的是从后面驶过来的那辆车,耀眼的车灯射进我们这辆车里,车上的一幕幕清晰可见。血在汩汩地流淌着,车上也随之散发出难闻的血腥味。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辆车来抓我们的,我的身体随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。情急之下,我被大刚按趴下,待这辆车驶过后,我们才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。这时才觉得做得过分了,我不该和他俩参与杀人,但已经晚了。六天后,我们被警察抓获……”

听着女少年犯的自述,我们一直在想,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把杀人当成了儿戏,杀人的初发点也只是为了试验枪是否好使,听起来有些滑稽可笑,但损害的后果确是付出了两条生命的代价。就在实施杀人后,他们甚至幻想即使杀了人,警察也不会怀疑是三个小孩干的,并天真地认为能够逃避法律的制裁。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,他们已经无知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    在坦诚的交流过程中,她象是问我们,也象是扪心自问,“我走上犯罪道路,除自身的因素外,我应该怨谁?是暴虐的父亲还是出走的母亲?”她不知道母亲是否真的做错了什么,也不知道父亲那样对待她是否公平。   从入狱至今,父亲从没有来看过她,失踪的母亲也没有着过面。她说自己是狱中的“三无”人员,是政府管教给了她脱胎换骨、重新做人的机会和勇气,是政府管教给了她一个重塑自我、走向新生的信心和力量。

        如今她真的醒悟了,对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,也在深深地自责着,她甚至说自己会因此而痛苦一辈子。临结束采访前,我们了解到,她还有一年多时间就要刑满释放了,现在自己考虑更多的是出去以后的事情。她说“父母是儿女的榜样,希望天下的父母亲都能给自己的儿女做一个好榜样!”

 

发表时间:2013/7/7   关闭窗口